真是难以相信，一脚油门驶出收费站，电子屏幕显示“通行费0元”的场景，会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今年11月2日，多位从湖南长沙驾驶汽车通过长永高速前往黄花机场的市民就经历了这样一幕，这条通行了近31年的高速公路，正式停止收费，实行“零费率”通行。
这并非个例。今年高速公路免费通行的消息接踵而至。就在长永高速免费前不到两个月，四川省也在9月宣布，成绵高速公路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公路因收费到期同步停止收费。
更早一些的6月19日，S18武汉天河机场高速公路也结束了其30年的收费历史。如果把时间线稍微拉长，我们会看到2022年12月停止收费的湖北武黄高速，2023年9月免费通行的京平高速部分路段，以及2024年3月加入免费队伍的广州北环高速。这些高速公路的免费，核心原因高度一致：它们的收费期限到了。
我国高速公路建设普遍采用“贷款修路、收费还贷”的模式。根据《收费公路管理条例》，政府还贷公路和经营性公路有明确的收费年限限制，例如经营性公路的收费期限最长一般不超过25年至30年（中西部地区可至30年）。
像湖南长永高速这样的“老资历”，自1994年通车运营，至2025年收费期满，正是对这一规则的履行。有当地媒体用《契约精神“金不换”》的评论员文章来形容长永高速的免费通行。
而在过去，高速公路收费期满后能否顺利免费，并非总是那么顺理成章。我们曾看到一些高速公路在收费期限届满后，以各种理由延长收费时限。例如西安绕城高速，本应在2020年到期，但先后两次延长收费。
2014年，山东省政府也曾发文统一延长了东青高速、即墨至平度高速等15段高速公路的收费年限。
一些路段还会通过在收费期内进行改扩建，从而以“新路”的名义重新计算收费年限，比如京石高速和济青高速。这使得近年来多地高速能够按期甚至提前免费，显得尤为引人关注。
那么，高速免费通行，究竟能带来哪些实实在在的变化？对于每天往返于浏阳市永安镇和长沙市星沙工作的吴先生来说，长永高速免费意味着他每个月的通勤成本预计能节省超过400元。
对于需要频繁使用成绵高速的司机而言，成都到绵阳单程55元的通行费成为历史，每日往返的通勤者每月可节省约2200元，货车司机每月也能省下近1800元。这不仅仅是个人出行成本的降低，更深层次的影响在于区域物流成本的下降。
有分析指出，深圳梅观高速免费后，沿线企业物流成本下降了15%，促进了产业集群发展。
四川成绵高速免费后的首个季度，据称沿线企业物流成本平均也下降了15%，并吸引了多家外地企业落户。这种通过降低社会交易成本来激活区域经济活力的思路，正被越来越多的地方所考量。
当然，高速免费也伴随着新的挑战。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车流量的显著增加。以武汉天河机场高速为例，2025年6月19日免费后，日均车流量从原来的约1.5万辆猛增至约4.5万辆，增幅高达200%。
这虽然提升了通行效率的潜力，但也给原有道路的承载能力带来压力，早晚高峰拥堵风险加剧。成绵高速免费后，也有车主反映部分路段变得拥堵。
另一个关键问题是免费后的养护资金从何而来。一条高速公路的年养护成本可能高达数千万元。过去，养护费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收费收入。
免费之后，这部分资金缺口需要填补，若多条线路集中到期，将对地方财政构成持续压力。有观点担心，如果完全由政府财政承担养护开支，是否会挤占教育、医疗等其他民生领域的投入。
面对这些挑战，各地采取的操作方式值得留意。目前，像长永高速、成绵高速等免费后，并非简单地撤除所有收费设施，而是普遍采用“零费率”方式运营。
这意味着车辆通过收费站时，依然需要正常领卡或使用ETC通道，系统会对免费路段显示“0元”计费，但同时会继续代为收取车辆行驶过的其他收费路段的费用。这样做的一个重要目的是维持全国高速公路联网收费秩序的稳定。
在探索养护资金多元化来源方面，一些地方已有实践。例如，深圳曾通过回购梅观高速收费权，并同步开发沿线土地，获得了远超回购成本的收益，用于反哺养护。
浙江等地尝试了“高速+矿权”模式，用采矿权收益支持公路维护。还有地方推动发行高速公路养护专项债券，或鼓励通过PPP模式吸引社会资本参与服务区经营等，以补充养护支出。
国家层面的政策调整也在进行中。据了解，2024年12月，交通运输部发布了《收费公路管理条例（修订草案）》并公开征求意见。
新草案提出，政府收费公路的偿债期限可根据“债务还本付息需求”合理确定，而非机械设定固定年限。更引人关注的是，草案首次提出建立“养护管理收费”制度，即在债务偿清后，经批准可继续收费，但费用严格限于养护与管理支出，并按实际成本核定标准。
当我们看到成都城北出口高速免费一事曾因收费期限问题引发诉讼并最终促使政府信息公开和如期免费，或者广州北环高速这条日均车流超42万次的“印钞机”如期免费时，这是否意味着城市运营的逻辑正在发生变化？有专家曾表示，取消高速收费所损失的经济利益，最终会转化为物流成本、营商环境、城市形象等红利。
另一方面，也有声音担忧，大规模免费后，如何确保养护质量和服务水平不下降，如何应对激增的车流和管理压力。
有网友认为，道路收费的本意是归还建设贷款，还完后继续收费会增加经济成本；也有网友建议，可以适当降低收费标准至与维护费用基本平衡，或探索新的商业模式。
高速免费，这件看似简单的事，背后牵扯着契约精神、民生账、经济账和管理智慧。随着越来越多早期修建的高速公路陆续达到收费期限的上限，我们有可能会看到更多路段加入免费行列。
这波“免费潮”只是开始，还是会有新的模式出现？它最终会将我们的出行和生活引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