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松潘县小河镇这阵儿可让老天爷折腾惨了。7月4号夜里开始，雨就跟倒盆似的往下砸，一直到5号凌晨才消停。我有个在松潘县城开饭馆的朋友说，那天夜里他听见雨点子砸在铁皮棚顶上，跟敲鼓似的，震得耳朵发疼。雨大到啥程度？山上的溪水都涨成了河，冲得路基直晃悠，等天一亮，好几个村子直接跟外界断了联系——手机没信号，电灯不亮，连买包盐都得翻山越岭绕路走，老百姓管这叫"三断"，急得直拍大腿。
7月5号上午，阿坝州森林消防支队的电话铃就没停过。29号人扛着家伙事儿就上了，9辆车装得满满当当：抽水泵、发电机、救生绳，连锅碗瓢盆都备上了，怕的是到了地方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领队的肖专员和高政委坐头车，一路颠簸到双河村，往前再看——路没了。原来的水泥路被泥石流冲得七零八落，桥板子漂在河沟里，石头堆得比人高。肖专员下了车，鞋跟一跺："徒步！背装备走！"
那路走得有多费劲？我跟去过现场的人唠过，说那根本不是路，是"泥河"。一脚踩下去，稀泥能漫到小腿肚儿，石头缝里全是水，滑得跟抹了油似的。29个人排成一溜儿，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胶鞋里灌满了泥浆，裤腿儿挽到大腿根儿，一个个跟泥人儿似的。有个小战士才20来岁，背着卫星电话摔了一跤，设备差点进水，爬起来抹把脸又接着跑，嘴里还念叨："可别耽误了跟指挥部联系！"他作训服后背全湿了，沾着泥，可那股子劲儿愣是没松——卫星电话在他怀里揣得严严实实，生怕碰坏了。
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三四个钟头，总算瞅见小河镇镇政府的红旗了。可眼前的场景让人倒吸凉气：主街堆着半人高的淤泥，商铺卷帘门被冲得歪歪扭扭，几家农户的院墙塌了，家具、粮食全泡在水里。消防员们顾不上擦把汗，有的甩下背包就开始搬抽水泵，有的弯腰从车上往下拽铁锹，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要说这淤泥有多难弄？粘得跟浆糊似的，铁锹一插进去拔都拔不出来。有个消防员蹲在地上用手抠，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旁边的大娘心疼得直抹泪："娃子，歇会儿吧！"可他抬头乐呵："没事儿婶子，咱多抠一锹，您家门槛就能早露出来一分钟。"
最让人暖心的还是老百姓。正干着，旁边院儿里探出个脑袋，是个系着蓝围裙的大娘，端着个搪瓷缸子："孩子们，喝口姜茶！刚熬的，暖乎！"还有个小娃娃拽着消防员的衣角，往他手里塞了颗水果糖："叔叔，甜！"你说这事儿，大老爷们儿眼眶都发热。
7月6号天放晴了，太阳一晒，淤泥晒得发烫，可消防员们干得更欢实了。有的扛着编织袋往外运泥，有的拿水管子冲房梁上的淤泥，还有的爬上电线杆修电路。镇里的老人们站在路口看着，直念叨："多亏了这些娃娃，不然咱这老窝真不知啥时候能缓过来。"
现在再看小河镇，虽然还带着股子泥腥味儿，可路慢慢通了，灯串儿也亮了几盏，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可老百姓手机一响就笑——那是孩子报平安的电话。镇干部说，再有个三五天，淤泥清干净，水电全恢复，各家各户的灶台准保又冒起炊烟。
说实在的，这事儿看着揪心，可细琢磨又暖乎。老天爷能掀了咱的房梁，可掀不翻咱的脊梁；能冲垮咱的路，可冲不垮咱的劲儿。那些沾满泥巴的背影，那些递过来的热姜茶，那些攥着水果糖的小手——这才是咱中国人最实在的"抗灾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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